MysteryLover - 遥远的ta
遥远的ta
“前一世我护你周全,不只因为难舍难分。”
“这一世我佑你不伤,即便我们素不相识。”
在飞机的轰鸣声中,我幽幽醒来,梦里,我仿佛去到了一间公寓,透过窗,月亮将静谧撒在一对轻吻着的情侣身上。
“再见了,苏半夏”,他轻轻说到。
“不要,别丢下我”,须臾,我下意识喊出。
我多么希望这一刻凝结成永恒。
但,我做不到。
下一刻,天雷划过,眼前的情景渐行渐远。
微微睁眼,却发现眼眶已些许湿润。
很少感性行事的我,在面对关于他的事情时,心中也会一阵悸动。
轻轻拭去泪痕,“又是他啊…”,我喃喃自语。
看向舷窗外,天空清澈明丽,我所心心念念的江城一览无余。
江城,我回来了。
江城的一月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。
天气已然转凉,但在冬日暖阳的眷顾下,仍有些许暖意。
我走下飞机,走出机场,享受着这不可多得的时光。
江城大桥、苹果湖中学、Necoday咖啡厅、老街、非日常部、孱陵路33号、陈墨、钟齐北、我们所解决掉的危险怪异,还有…我心里哪位重要的人。
过往一幕幕闪过眼前,但如同之前一样,不论我如何尝试,在我的记忆拼图中,总有缺失的几块。
这几块,代表着,他。
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,不,虽然我也许根本没有和他重逢的机会,但我会一直找下去,一定,一定。
……
在和爸爸妈妈打好招呼后,我独自走出家门,想再多一点和江城共处的时间,以及..再去寻找和他的记忆。
脚步轻踏,周遭渐转。
苹果湖中学门口,是半年前我和非日常部的朋友们——陈墨、钟齐北告别的地方。
每每路过这里,我总有一种不协调感,一种让我无法忽略,深深刻在我灵魂深处的不协调感。
就如同,一盘完整的棋局,被扣去了几粒棋子。
就如同,一幅精致的山水画,被抹去了几只飞雁。
就如同,一整个冬天都未落雪的江城。
在意时,它易寻端倪,而忽略时,又难以察觉。
但我知道,只有他,也只能是他。
“那里,本应该还有一个人的”
国安路上,站于CNGAL门前,我还记得自己曾独自一人发现微型摄像头,并与店主一起捉住了偷窥狂。
不,不对,不论何时回忆起这里的记忆,都会有严重的逻辑矛盾。
如果是我独自一人,又是谁和偷窥狂在小巷里对质?
如果我是独自一人,又是谁在我扭伤脚后将我背起?
如果我是独自一人,又是谁,能让我在那一个傍晚如此心痛?
只有他,也只能是他。
步子停在一方候车亭的角落。
依稀记得一个雨天,我在候车亭下等车,手中握着的,是不知何人在何时何地赠予我的红色雨伞,那似乎是我和那人友情的见证。
日历周转,同样是一个雨天,我与那人一同狼狈地被困在这样的亭下,感叹着那把红色雨伞的存在。
在那人身旁,冰冷的雨水不再凛冽,吹过的寒风不再彻骨。
在那人身旁,我可以毫无顾忌地,依靠他肩。
“他的手..在残留的记忆里,很暖。”
只有他,也只能是他。
可为什么,一旦我明确了他,脑海中的景象便随之模糊。
为什么,为什么。
经停的公交将我的回忆打断,我坐上了前往Necoday的车,心中微微不舍。
在Necoday咖啡厅,非日常部的成员在那一角谈天说地的景象似乎仍在眼前。
“但…我们非日常部,真的只有三个人吗”
我不知道,因为我的记忆给予我的是这个答案。
“这里,曾是陈默的位置,”
“这里,是钟齐北的,”
“这是我的座位,”
非日常部的会议位置,是一张四人圆桌,桌边,静静地摆放着四把椅子。
记忆中,我们三个围桌而坐,第四把椅子处,没有人。
但,在我闭上眼时,总有他的身影,出现在第四把椅子处。
记忆否定了他的存在,但我的灵魂却始终告诉我,他,本应存在于我的生命当中。
最后一站,是孱陵路老街。
路上,我在江城大桥站下了车,想用步行的方式感受大桥、长江的壮阔。
“也算是我这次回来的证明吧”
桥上,阳光穿过吊着大桥的铁臂,在地面上留下条条印记,身边的车流络绎不绝。
时间,在悄悄流逝。
这六个月里,我通过视频,参加非日常部的日常会议,另一边,我从发现自己记忆有误开始,便没有停止对他的探寻。
实际上,我在很早就发现了我记忆的问题,年幼时,每当我路过那个熟悉的沙坑,便感到些许头痛,而对他的记忆最模糊处,是我进入苹果湖上学进行学习的一年。
他,的确存在,而我,却似乎和他错开了一整个生世。
渐行渐远,我走到了大桥中央。
回首,转回。
我比较着两侧的江城。
它们不相近似,而又处处类似。
巧似我的人生。
我的过去,我的未来,是如何,将如何。
我不得而知。
但我知道,找到他,也许就找到了答案。
在大桥的另一侧,我重新乘上车,前往那最后的目的地。
入冬的老商业街,犹如冷下来的炉灶。
当日历撕到最后一页,柴,也添无可添。
今晚是除夕夜,街上人数寥寥,即便是为了生计日夜奔忙于此的人们,在今天也取得了外出小憩,寻找属于自己的热闹的机会。
大排档的桌椅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屋内,门上贴好了“春节休市”的告示。
不远处的鱼头汤店已经转让,大概店主已然找到了新的归宿。
上补习班回来的学生们,欣喜地走进各自的家门,期待着今晚能够拿到多少压岁钱。
夹着公文包的白领匆匆路过,抱怨着除夕还要加班的公司。
不远处,一家便利店内,大腹便便的店长和店员在看着电视,你一句,我一言地聊着演出的内容。
我喜欢这条老街的热闹,因为它让我感到温馨。
我亦喜欢现在老街的空荡,因为它让我能够漫步于此。
这种喜欢是莫名的。
也许是因为…我的记忆中,最大的波动点便是这里。
这意味着,他的存在。
至少,我还能回忆起,那个晚上,有人保护过我。
我倒背起双手,合上眼,沿着老街禹禹独行。
也许在他人眼里,我的做法有些奇怪。
奇怪在,在这所有人都围着“家”团团转的时候,有一位女孩却单独出门。
奇怪在,这位女孩天生白发,金瞳与红瞳交相辉映。
奇怪在,这位女孩看上去并不属于这里。
但,凡事总有例外。
这种做法,能让我去体会这条街,体会这座江城。
“这条街刚走进来的时候还挺有感觉的,走到这里,又找不到那种熟悉的气息了”
自言自语后,我无奈地在手机地图上记录下位置。
地图里,是我在不断努力寻找他的证明。
每一处记忆波动点,我都进行了详细的描述,生怕错过一丝线索。
也许最后我会将他遗忘,但这些,将会永远提醒着我。
“嗯,时候不早了,先回家吧,爸爸妈妈还等着呢”
不解风情的夕阳将淡金色的光辉铺在江城,在远处的高楼上映出自己的模样,点点碎金洒在少女的肩上,唯美而绮丽,仿佛在温柔地替少女抵消寒冷的侵袭,正如世界一角的他,默默守护了她的这一生。
“回美国之前,人多的时候,再来一次吧”
“如果过去我和这条街有什么关系的话…肯定也不是除夕这种日子”
我轻轻摇了摇头,走进一旁的便利店,想要换掉已经燃烧殆尽的暖贴。
“不快点换上新的的话,可能真的会感冒”
“感冒小事,爸爸不让我出来就麻烦了”
便利店里,不知疲倦的空调百无聊赖地吐着暖气,恰如其分的暖包裹了少女,少女内心的担忧散去了几分,迈着轻灵的步伐,寻找需要的商品。
我走到柜台前,将暖贴递给仍在营业的年轻店员,结了帐。
虽说是店员,可他一幅学生模样,相貌平平,与我在马路上遇到的普通人并无二致。
我没有丝毫其他的意思,只是感觉,世界上,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明确的目标、明确的未来、明确的人生。
可我,却始终被记忆困在牢笼当中…正如深林中的蓝蝶一般,知晓自己的与众不同,但却始终无法逃离这深林去追寻属于自己的、明朗的光亮。
亦并不是说我没有自己的目标,仅仅是…仅仅是记忆里那一段段碎片,如同那林间渗进的光亮般,吸引着想要寻回他的我。
“一共33元,您需要袋子吗?”他问道。
“不了,谢谢。”
“欢迎再次光临”
推门离开时,我注意到店内播放着的是一首粤语歌,大部分歌词我难以听懂,但有一句却将我的回忆触动。
“忘掉砌过的沙,回忆的堡垒,刹那已倒下”
“好像,我也用沙子堆过城堡呢”
撕开的暖贴将热量传到指尖,这股暖流让恢复活力的毛细血管再次鼓动,而曾经那个旧沙坑的回忆,如同早春河水解冻时的冰一般,划过少女的眼前——
金色的沙旁,是她和一个男孩,沙堡立于沙坑之中,巧似一座空中楼阁。
脚边,是正忙着建设自己家园的蚂蚁们,排成规矩的长队,搬运着片片树叶。
她和男孩有说有笑,雕刻着他们的沙堡,也撰写着他们的友谊。
没错,之前不同的是,这次的回忆中,确定地,不可置否地出现了他。
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他。
“那个人,是谁?”
少女略微惊到,她从未在回忆中如此清晰地看到他的模样。
仅仅是非常熟悉。
熟悉到,似乎在哪里依靠过他的肩膀,
熟悉到,似乎在哪里与他并肩走在路边,
熟悉到,似乎在哪里,他们曾有过永恒的誓言。
然而,现在依旧是寒冬,不是那个不存在的夏天。
潮湿的寒风再次掠过这条老街,略微解冻的记忆在瞬间再次被封上,甚至比原来更加牢固。
但这并不能阻止少女将那一幕记住。
“我…想起那个人了”
“虽然只想起一点点”
寒风愈吹愈强,被风吹动的招牌,发出簌簌的响声。
那块始终屹立不倒的鱼头汤招牌,还是抵不住风的洗礼,摇摇晃晃坠向自己的归宿。
不巧的是,目的地正是少女所站的地方。
可少女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,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微不可寻的记忆里,完全没有注意到正向自己坠来的招牌。
“小心”
忽地,一股力温柔地传到手边,将少女拉离原地,
巨大的鱼头招牌掉在少女刚刚站的地方,
有个人,帮她挡住了四处飞溅的塑料碎片。
“没事吧,没有哪里受伤吧。”
“刚刚好危险”
“没…没事”
“我完全没有看到那个”
拉开少女的,是不久前给少女结账的店员。
“啊,那家店关门了,这招牌一直没人修”
“起风时还在和店长聊,说这起大风肯定要砸到人的”
“然后就看到你站在下面了”
“被吓到了吧,要不要去店里坐一下”
“嗯…”
少女犹豫了一下,
她其实并未被突然坠落的招牌吓到,
暑假时,在这里的老楼冒险的时候,更可怕的景象都遇到过。
不过,
“他的手好暖”
少女心想。
她不是一个随便的人,也不是一个警惕性低的人。
她的包里放着辣椒喷雾,她的衣服里藏着防身电击枪。
如果是平时,她绝对不会这么随便答应对方的,也不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想法。
可是今天…
或许是除夕,或许是吊桥效应,或许是别的什么冥冥之中的原因。
她觉得,对方的确是好意,她也应该接受对方的好意。
“好”
“那个,我叫苏半夏,谢谢你救了我”
“没事,这有啥好谢的”
“我叫顾韦,回顾的顾,芦苇去掉草字头的韦”
“是苹果胡中学的学生,在这里打工”
残阳终于还是抵不住地平线的吸引,软绵绵地向另一边落去,另一侧,澄明的月已然在天空上印出自己的模样。
银河缓缓移动,远处的北极星,已经亮至可以被肉眼观察的程度,在天空中展现着自己的存在。
这片苍穹下,大大小小的城市已经亮起了灯,点缀在广袤的大地上,车流匆匆,每个人都在为未来不停歇地奔走着。
得知一切的白永,走进她,亦或她们曾来过的华师大校园,走过她曾割舍一切的操场,走到他们曾约定好久别重逢的心形树下,略微靠在树旁,等待着她,亦或她们的出现。
就连忙碌的钟齐北,也在这胜天半子之后,给自己放了个简短的假期。
谁又会关注到这一世素不相识的两人跨越时空的重逢呢?
或许,只有你吧,远方的朋友。
对于每个人而言,也许每一次意外的初识,都是跨越时间与空间的,相距几生几世的久别重逢。